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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到了十一月廿八，要写些文字的，不是因为冲动灵感什么的，而是我觉得必须要写些文字，我不知道是责任，还是义务。但我知道，今年今天，写，是时间的必然，心的使然。
爷爷 我用十年的时间忘记一个人，却用二十二年的时间记住了他。 —— 题记
爷爷总是绕着村委会的大厂房走。在我能记得事起的时候，我就知道。村委会正在重建，原来的大厂房拆了，老爸上城回来说，这可是村里的大新闻。“大，你终于可以放下心了，这几十年来！”爷爷燃着火盆，喝着罐罐茶，像是没听见一样。 然后，没有表情的点点头。他还是依旧绕着走。村委会在他眼中好像就是一座坟，甚至比坟还可怕。奶奶又说我头发长了的事。该到剃的时候了。“奶奶，疼滴很，个不剃。”上次剃过一次，脑瓜子像是裂开了几道缝一样，钻心的疼。奶奶笑笑，“第二次真么那么疼！要不，你弟弟哥哥揽你一当剃。”我埋下了头，“不，疼哩！”“麻你还死哩，你哥个呀支着来！”我看看老哥，你比我大好不好，再说了，我又不是你！“小平，来，过来剃来，剃下了爷爷过你揽你哥哥一人两毛。”“我要五毛！”剃完就可以买两根冰棍，一个麻辣片；或者一根雪糕了，为了它们，我忍了。爷爷答应了，“先哥剃，完了个剃。”老哥咬紧牙关，双眼一闭，“哥，你疼吗？”“不疼。”说完了话，又出现了尴尬的“咯吱”声。老哥的剃得麻溜儿的，然后，尽管多不情愿，但想想呆会都是我嘴里的香，忍了吧，我坐在了小板凳上。爷爷给我剃了一半左右的时候，老哥回来了，拿着一袋子麻辣杆，“吃嘛，馋死哩。”趁爷爷在大腿上磨刀的时候，我悄悄然站起来，静静地移到老哥身后，一把夺过袋子，抓起俩麻辣杆就往嘴里送。哥一把从我手里夺过去，然后，狠狠地盯着我，“滚那儿剃头去。”我看看他，很不情愿的，“你再给一根呗。”老哥让我张嘴，然后，给我嘴里送了四根。爷爷在一旁嘴里乐开了花，“过来，你还么剃完了，待会儿东东来了就笑死喽。”然后，我就有了五毛钱，还没花了，两毛就让老哥“借”走了。中午，老哥带着我是漳河里翻江倒海，好不畅快。然后，在靠近我家果园子的地方，打一锅气馆儿（烧洋芋的一种方式），天堂可有？我俩都回去的很迟，差不多十点了，奶奶在家等着呢，饭菜都凉了。她说，爷爷出去找去了，差不多两个半钟头了。爷爷回来的时候，晚上十一点，两个眼圈迷迷糊糊的，已经缝上了。我突然记起，爸爸说，爷爷八十了。八十的年龄，经不起折腾。奶奶告诉我，爷爷告诉她的。他找我俩时走过在建的村委会，他的脑子顿时空白，腿脚发怵，身体听不得使唤，是邻居阿盐扶他到门口的。那晚，弟弟哥哥没睡，我也是，“么有以后了，都怪哥，哥麻你带坏了”然后，我的脸滴答滴答掉着泪，不是我的。爷爷说，年轻真好。我问为什么？想不想听狼的故事。我点点头，“你敢听吗？”哥说。我瞪了他一眼，敢不敢关你事啊。 当时家里不像现在。有很多羊，有一匹马，一个小骡驹。这是我们的家产，当然还有这个破院子。然后，一叶瓦从墙角溜下来。当时，你老爸还小，才十一二岁。有一次，在学校被老师打得屁股发青发肿的回来。他愣是不去了，奶奶没有逼她，我也没有。所以你看，他就只能去种地了。你大伯也不学好。你二爷在山上放羊时遇上躲在山沟里的他和你董三老伯。然后，这两个臭小子就撒开腿风也似的刮没了。然后，为了收住他两个小子。放羊去吧，让他们。你奶奶说。当然，其实那时候放羊是个好差事。去了山上，把羊打发了，躺在油油的蒿草上，看着蓝蓝的天，偶尔的袭过几层薄薄的云儿，间或一只鹰或几只鸟滑过，那是怎样的美好。可是，那时候，山是山，也是个林子，生长着乱七八糟的树，名贵的，或者卑贱的。其实，有什么名贵卑贱之说了，还不是人作的孽。他们只是长出来了而已，这又不是他们所选择。并且，所谓的名贵、卑贱只是人为地根据人对他们的情感给他们的一个定位，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。你大伯和你老爸就去放羊。然后，某一天下午，你老爸哭着跑回来，说，“大！大！狼，有狼！有狼啊！”“你哥哥来？”“他藏起来了，在附近守着。”我便拿起斧子跟他去了。你大伯藏在附近的巨石下面，手里紧紧握着赶羊的鞭子。看见我就奔了过来，“大，呜呜！呜呜呜呜！”泪珠子就哗啦啦啦用出来，比他跑的速度都快。我知道，他把我当成救命仙草。父母本来就是孩子的救命仙草。是五只狼，经历的多了，见识也就长了不少。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眼睛发着光领头的狼。我便提着斧子向他冲过去，我自然没想要杀死他，因为每一种生物存在这世上都有他存在意义，我没有权利去剥夺他存在的权利。但是，我要维护一些东西，譬如说，那些羊，他们同样是生命。同样的，我们家里的生命都得靠他们来维系着。所以，我必须去驱赶那头头狼。我以为，会把他赶跑，可是，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，他连续向我窜过来三次，而且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，没办法，当他再次冲过来时，我把斧被扬了一下，然后他就倒在地上，眼里，耳朵里，嘴里都是血，然后，他死了，是我杀的，其他狼见状，也就四散逃了。我知道，事情并没有结束，我叫你的两个先人把羊赶了回去，我立在狼的旁边，风在我颊上抚摸。我做梦也没想到，并且到现在也没想通，我的泪珠子落下来了，落在狼的眼睛里。我当时把她归结为风的作用。风？我静静地窝在巨石下面。我总觉的，还会有事发生的。一只鸟落在巨石上，喊了两嗓子，抛下一垉粪，然后，飞走了。时间静了下来。我开始后怕。我怕很多，在这个林子里，我似乎听到了蝉最后的鸣叫。我脑子开始泛洪水。如果。回去吧。但我好像想成了虚无的，其实想本来是虚无的。我没有任何动作。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未知的，就好像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留在那个地方，我完全可以离开。“爷爷，后来呢？”然后，天黑了，但还没有黑尽，月牙儿却挂的老高老高，知道蒿鹊子嘛？“就是那种鸟！”老哥说。是的，那种鸟，在那个当口，在蒿里窜，隔那么好半天，喊两声。虽然知道是那种东西，但心还是咯得慌。就在这时候，那四头狼出现了。他们嗅了嗅他的身子，然后，同时发出一声“昂呜呜”，多么凄惨的哀号。那一刻，我清楚的知道，我错了，无可挽回的。可是，人这一生，注定要有一些不可挽回的错事。他们噙着他的身子，消失了。我回家后，就直接躺下了，面如死灰的。可把你奶奶吓着了。她烫了烫毛巾，然后，轻轻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在我脸上擦着。然后，我五天没有从床上下来。我把那把长斧埋了，就埋在那狼躺下的地方。 然后，我就哭，爷爷。 后来，你父亲病了，挺严重的。我背着他访了很多地方，还是没有办法。我以为，真的没办法了。我要看着我的二儿子死去。白发人送黑发人，终于落到我身上，报应来了，我笑笑。法仕说，打个“平活”。诚心祈愿。那时候，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搞资产阶级的帽子。可是，我还能有什么办法。订了个日子，把家里的三头羊宰了，打了个“平活”。诚心祈愿。然后，我被带走了，我被批斗了，我被游街了。游街结束了，他们就把我吊在大厂房里，就是现在重建的村委会。你奶奶在大厂房里守了我一夜。那天夜里，我脑子里全是那头狼，和我的眼泪。第二天，你大伯把我背回了家。然后，我休息了一个多月，好了。你父亲也在你祖母的呵护下日渐好转。从此以后，我害怕，害怕看到那个大厂房。“那现在呢，爷爷？”我想去看看。 我和老哥扶着爷爷，来到了那在建的村委会，爷爷死死地捏着我的手。大约十来分钟，他捏得明显松了很多，又松开了我的手。 然后爷爷朝着我笑，笑呀笑，那个小胡子。然后，淡了，然后，消失了。 后话：写完了，不知道写了什么，然后就落泪。梦里的时候，我没有喊；醒来的时候，也没有。我终于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，然后，读着哭，然后再读。今天是十一月廿八，我的身子在雁苑晃荡，我的魂魄游离金城。去了他该去的地方。唉。尚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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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12-30 18:37:23
发表于 2014-1-1 14:56:35